周书华,中国散文学会会员、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。作品散见于《延河》《阳光》《绿叶》《中国铁路文艺》《火花》《躬耕》《大理文化》《散文诗世界》《参花》《小品文选刊》等。有作品入选多种选本,中学试卷阅读题。

周书华:源于乡土,归于热爱

(本期访谈主持人:陈泰湧)

上游文化:我们还是从你的创作经历分享开始吧。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上文学创作这条路的呢?

周书华:我从2001年开始从事文学创作,到现在已经坚持了20余年的业余创作。

我出生在重庆市巫山县的九台山下。“九台山”,顾名思义,重重叠叠而起、连绵不绝而兴的山峦,该是多么地雄伟壮丽。然而,好风景往往是“穷山恶水”的代名词,生活在这里的人们,靠山吃山的生活,却极为贫困。

在乡村我经历了上学、务农、代课教师的阶段后,然后选择了用参军入伍的方式“逃离”了大山。这些经历,为我的文学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。

作为一名业余写作者,这些年我一直在写,在发表,在向很多前辈老师学习请教。我每天都会抽一点时间,坐下来写一点属于自己的文字,这样的坚持,已成习惯。

上游文化:你的文章中常常透露出对乡村、和家乡大山的深厚情感,曾经的乡村生活对你的创作有怎样的影响呢?

周书华:乡村生活对我的创作影响非常大。风格即人,作家的创作思想直接影响作家的创作。而作家的家庭环境、生活经历、个性品格等,又影响作家的创作思想。

尽管我在城市生活了20多年,但对曾经生活过的村庄有着很深的情结。特别是人到中年,站在更高的精神向度回望乡村时,那里的一切竟是那样的令我牵肠挂肚。摇曳的一草一木、温馨的乡音乡情、绚丽的四季色彩、分明的春夏秋冬、天赐的山珍美馐、带锈的炊具农具……这些都成了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源泉,所以,在我的文字里,满是泥巴味、乡土味和烟火味。

上游文化:你提到乡土文学一直是作家的书写重心之一,能谈谈你对乡土文学的理解吗?

周书华:虽然我已经在城市里安了家,但乡村情结却始终扎根在我的心中。离开村庄多年以来,往返于城市和乡村,乡村的宁静、质朴和温暖,与城市的繁华、喧嚣和淡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在这喧嚣的闹市中,我常常感到孤独和迷茫。我更喜欢关注村庄中那些沉默的灵魂、用自己的语言方式记录那些平凡而朴实的人生。

我认为,对乡土文学的认识,其实就是我们对土地的认识。乡土文学无论作为文学史事实还是范畴,都是无可争议的存在。在新文学近百年的发展中,乡土、农民、乡村一直是作家的书写重心之一。

生命是短暂且易逝的,人们经历的各种情感、思想以及生活中的点点滴滴,若没有被记录下来,就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遗忘。而文字能够将这些瞬间和经历准确地记录下来,无论是个人的日记、信件,还是文学作品、历史记载等,都成为了生命曾经存在过的证据。

上游文化:你在散文创作方面有很多优秀的作品,能和我们分享一下散文创作的技巧吗?

周书华:散文创作多以爱情、友情、亲情为主题。要写出深度和广度,除了要储备丰富的知识,效法古人“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”,还要善于运用联想、对比、引申、隐喻等写作手法,将历史和现实、自然和人文、实物和虚幻等关联起来,融为一炉。

我在创作《草木故园》《忍冬花开》《遍地葵花》《被冷落的泡桐花》等作品时,我能感受到来自乡村的徐徐清风,如同植物的暗香,扑面而来;在写《奶奶的“神仙”豆腐》《村庄的年味》《处处麦香》《山肴野菜香》的时候,虽然所写的只是果腹的粗茶淡饭,每每回味,仍然口舌生津,这是家乡的味道,妈妈的味道,这些味道,被永久储存在舌尖的记忆里;《乡下的奶奶们》《我在秋天凝望妈妈走过的山路》《山歌悠悠绕大山》《走村串户的匠人》这些文章是我对亲情友情的细腻描写,一个个人物,跃然纸上,有一种强烈的虽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亲切;《墙角的犁铧》《墙上的蓑衣》《时光里的土墙屋》《风车的流年》是对乡村现状的描写,那些曾经为家庭立过汗马功劳的农具,如今却偏倚一隅,默默地任时光吞噬,这些让我对乡村产生了深度思考,也对我的内心进行着叩问;《芒种的人间烟火》《向稻田弯腰》《牛事》则是我对大自然深怀感恩之心,以村庄为经纬,是写给红土地的礼赞,写给那些苦焦岁月的颂歌。

致敬莽莽巫峡大地,致敬悠悠艰辛往事,致敬和母亲一样已被红土吞噬的或是柔软或是坚硬的时光……这些作品先后修改了多次,最多的修改了近三十次才定稿。谢谢编辑老师们的选用!能够激发起读者的共鸣,让我有了坚持走下去的底气。

上游文化:你最满意的作品是什么?能给我们讲一讲是怎样的一个创作过程吗?

周书华:2020年的时候,以我国著名散文家、教育家吴伯箫先生命名的“吴伯箫散文奖”在山东济南举行首届颁奖仪式。我怎么也想不到,自己根据儿时经历写的散文作品《时光里的大山》获得了首届吴伯箫散文奖优秀奖。

说不上什么经验,至于创作过程也一如往常,只不过这次获奖也更加坚定了自己创作的方向,就是写自己熟悉的题材。我想只要是用心勾勒出来的具有地方特色的生命图景,也能一次次地打动读者的心。

上游文化:在你的创作道路上,有哪些人对你产生了重要影响呢?

周书华:人海茫茫,最幸运的事莫过于遇见一位良师,结交一位良友,拥有一个良伴。走上文学创作这条路,有两个人对我影响很大。

第一个人是我的嘎爷(编者注:方言,外公),他是山里农家边缘性人物,上过私塾,是熟读“四书五经”的“酸秀才”农民,喜欢讲古弹唱却一生清贫。家里人很少有他能看上眼的,是个挑剔的老秀才式的人物,一生都是家里的大王。嘎爷对我的喜欢,让家里人很纳闷,据说我小时候的脾气随他,暴躁,执拗,多疑。可是,我自懂事以后,从来没有见过他发过火。即便大家都说他的脾气不好,可家里所有的人都很敬重他,对他恭恭敬敬。等到我能识文断字时,便开始教我《三字经》《百家姓》等,还会把一些典故讲给我听,让我感受到文字的美和故事所蕴含的道理。

当我长大以后,对于嘎爷的作为才有了理解,他是个一生怀才不遇的人,让我一直都有一种想把他写出来的冲动。

第二个人就是军旅作家柳恋春,他和我结下了兄弟般的情谊。

我的老部队,不但战功显赫,而且崇文尚武,身在这样的部队,受前辈作家艺术家的影响,不自觉地就埋下了创作的种子。加上在部队机关时,军旅作家柳恋春和我在同一科室,对我走上文学创作之路有着关键性的助推之功。

每到业余空闲时分,他就如何构思文章的结构、细节的处理打磨,如何用准确的语言描述符合人物的个性,如何保持真实性等,给予了太多的指点。在他的鼓励下,我开始尝试创作和投稿,偶尔在驻地和省级报刊上发“豆腐块”。每次收到样刊时,内心满是欣喜。感觉像是有写不完的素材一样,堆积在心底就需要倾倒出来一样。

看着那些陆续出现在报刊上的铅字,感觉快乐充实,别具意味。我小心翼翼地剪了下来,做成了剪辑本。那是青春的时光、青春的年龄、青春的向往,它们在我生命的记忆里,属于闪光的时间段,哪怕仅是留有一点点记忆,都是无比珍贵的。人生中,毕竟流失得太多,像这样零散、细碎的回忆,如果不是偶然间被钩沉出来,恐怕真的就会遗忘掉了。后来,在搬家的时候,两本厚厚的“剪辑本”不知遗落何处,可惜。

当我回到地方工作以后,柳恋春和我还保持着很密切的联系,怕我急功近利和好高骛远,他经常敲打我说:“不希望写出啥名堂,手由心起,心平气和地写内心深处的文字。能够发表就高兴,发表不了也不损失什么。”我对此深以为然。

如今,再想起这些二十七年前的往事,即便是有些许模糊、误记,也仍然让我感到热血升腾,倘若能从中找到几组镜头,穿越回到那些画面里。看着钢笔字变成了“铅字”,无疑是生命中最生动的色彩了。直到现在,依然让我坚持并乐此不疲。

上游文化:作为一名业余文学爱好者,你坚持写作这么多年,最后还有什么感悟想和大家分享吗?

周书华:作为一名业余的文学爱好者,闲暇之余,看书喝茶、写点小文章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。一篇好文章让人读了会有如沐春风的感觉。我想,这个世上,保持一颗善良而敏感的心,最美好的东西大概就是拥有热爱吧。因为这份爱,足以让我们的生活散发出犹如金子般灿烂的光,在人生征途中,让我们留下关于曾经生活过的村庄的一点文字,温暖自己,也温暖世界,也是我坚持写作的态度。

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态度,每个人也有对待文字的写作态度。在平淡的日子里,简单的生活,即使文字少了很多棱角,但其柔软的触角必定也能安抚当世浮躁的心。只要所写出来的文字能带给读者内心以美好的感觉,这应该就是文字的力量吧。

乡土是文学的重要母题与意象,也是一代代文学爱好者不断诠释和艺术化演绎的对象。未来,我将继续坚持文学创作,不断探索和创新。希望通过自己的作品,传承乡土文学的宝贵传统,汲取时代精神养分,始终与人民、与土地紧紧地依偎在一起……让更多人感受到生活的美好和文字的力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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