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烛火灼心窗玻璃被暴雨砸得噼啪作响，水痕扭曲了外头的万家灯火，

活像无数道冰冷的银丝勒紧了城市的咽喉。沈晚晚跪在冰凉的大理石地上，

指尖被泼翻的热汤烫得通红，像烙铁烙过。她低眉垂眼，默默擦着地上的狼藉，

耳朵里灌满了林薇那把裹了蜜似的娇声。“阿舟，尝尝这汤嘛？我特意看着火候炖的。

”主位上，厉沉舟一身挺括西装，眉眼冷得像结了冰的河面。他眼皮子都没朝沈晚晚抬一下，

只淡淡“嗯”了声，接过林薇递来的汤匙，抿了一口。沈晚晚蜷了蜷手指，指节攥得泛了白。

她算什么呢？厉太太？情妇？都不是。她只是一纸契约买来的影子，照着林薇的模样描，

揣着林薇的心事演，一分钱，一分货的替身。高跟鞋踩着优雅的调子近了。

林薇袅袅婷婷地停在她面前，居高临下地打量她，像看一件粗劣的仿品。“晚晚呀，

”林薇轻笑，冰凉的指尖挑起了她的下巴，左右端详，“眉眼是像，鼻梁也像，

可这骨子里的劲儿啊……差着火候呢。”她指尖的凉意顺着骨头缝往里钻。沈晚晚没应声，

只把眼睫垂得更低。“啪嚓！”谁也没看清，林薇的手肘是怎么带翻了那铜铸的烛台！

滚烫的蜡油混着摇曳的火苗，像毒蛇的信子，“嗤啦”一下舔上沈晚晚的右脸！

皮肉被灼烧的剧痛猛地炸开，她浑身一颤，喉咙里腥甜翻涌，却死死咬住下唇，

硬是把那声惨叫咽了回去。“哎哟！手滑了！”林薇掩着嘴，眼里的恶意却藏不住，

“阿舟你看，替身终究是替身，连疼都不敢叫唤出声儿。”厉沉舟的目光终于落了过来。

那目光扫过她脸颊上那片狰狞的灼伤，没有半分波澜，像在打量一件摔裂了的瓷器。

“去拿药。”他开口，声音低低沉沉，也冷冰冰。沈晚晚撑着发麻的腿站起来，

右脸**辣地疼，像有无数根针在扎。她走到角落，熟门熟路地翻出烫伤膏，

药膏的薄荷味儿混着灼伤的焦糊气，钻进鼻子。回到餐桌前，一纸文件推到了她眼前。

“签了。”他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添碗饭。白纸黑字——《替身协议续约》。期限三年，

酬金翻倍。指尖抖得厉害，几乎捏不住那支笔。沈晚晚深吸一口气，笔尖悬在签名处，

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她翻到最后一页——瞳孔骤然缩紧！雪白的夹页里，

一张《器官定向捐赠同意书》像冰冷的刀片，硌在她眼前。捐赠人：沈晚晚；受益人：林薇。

2碎玉惊雷典当行柜台前，沈晚晚右脸还糊着纱布，灼痛变成了闷钝的麻木。

她从旧布包里摸出那只玉镯，温润的青碧色，是祖母临终前塞进她手心的念想，

说能保平安的“根”。“清中期的和田籽料，润度不错，”柜台后的老师傅推推老花镜，

灯光打在玉镯上，“可惜啊，”他指腹摩挲过内壁，“里头有道老绺裂，伤筋动骨喽，

顶天八万。”沈晚晚的指尖也触到那道细痕。冰凉的玉，记忆却是滚烫的——十二岁那年，

巷子口，混混的脏手，绝望的哭喊……一块砖头狠狠砸在墙上，“砰”地一声！碎屑乱飞，

她手腕上的镯子磕在砖墙，留下了这道永久的疤。那满脸是血的少年捡起断成半截的镯子，

塞回她手里：“别怕，往后我找个更好的赔你！”后来才知道，那少年是厉家的独苗，

厉沉舟。“八万……就八万。”喉咙被烫伤燎过，声音嘶哑得像吞了砂纸。

老师傅刚拿起票据本，头顶的液晶屏“滋啦”一响，

插播进一条新闻：“……厉氏总裁厉沉舟昨夜豪掷两千三百万，

于瀚海春拍斩获传世敦煌双生镯，疑为未婚妻林薇**庆生贺礼……”沈晚晚猛地抬头。

屏幕里，男人西装笔挺，眉眼是少见的温存。他正执着那只流光溢彩的碧玉镯，

缓缓套进林薇纤细的手腕。那镯身上的飞天纹，在镁光灯下流转出的青碧光泽，

与她手心这半只，一模一样！“姑娘？还当不当了？”老师傅敲了敲玻璃台面。

沈晚晚像是被烫到，一把抓起柜台上的玉镯，转身就冲进了门外湿漉漉的雨气里。

雨水在坑洼的地面汇成浑浊的小河。她脚步踉跄，一头撞进街角一家不起眼的珠宝鉴定所。

“劳驾，看看这个。”她把玉镯推到鉴定师面前，声音发紧，

“是不是……敦煌双生镯的另一半？”鉴定师拿起高倍放大镜：“双生镯同料同工，

纹路能严丝合缝。”强光探照灯沿着镯身内壁缓缓移动，突然定住——“咦？

”鉴定师发出一声短促的惊疑。沈晚晚凑近，只见放大镜下，

内壁上竟浮现出极其细微的阴刻线条——半幅残缺的敦煌地图！“这刻工是老法，

但……”鉴定师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镯心一处细微的粉末，“玻璃填充物？老天，

这……这是高仿！”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，像有根弦猝然崩断！

所以……当年厉沉舟“赔”给她的“传家宝”，竟是个假货？

鉴定师还在啧啧称奇：“仿得是真绝，

连这裂痕都做旧得天衣无缝……”后面的话沈晚晚一个字也听不清了。她抓起那冰冷的赝品，

像抓着烧红的烙铁，转身冲进车水马龙的大街。十字路口，红灯刺眼。

她看着腕间这虚假的温润，想起二十岁生日那晚，厉沉舟把它套上她手腕时说的话：“晚晚，

我们结婚吧。”当时她怎么答的？哦，

她傻乎乎地哭：“可这是你赔给我的呀……”男人就笑着吻她：“那就当聘礼。

”绿灯骤然亮起。沈晚晚猛地扬手，用尽全身力气，将那玉镯狠狠砸向坚硬的马路牙子！

“啪——！”清脆的碎裂声刺破喧嚣。碧玉崩裂，碎片像冰晶般飞溅！

一片锋利的碎屑划过她眼角，留下细细的血痕。她蹲下身，在冰冷污浊的路面上摸索，

想捡起那块最大的残片。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玉，却见那狰狞的裂缝里，飘出一张泛黄的纸。

3烈焰焚契那张泛黄的小纸片在沈晚晚指尖抖得厉害，簌簌作响。[救命恩人：沈晚晚，

2005年9月12日，西巷口]褪色的钢笔字，像针一样扎进她眼里。

耳朵里轰然又响起十二岁那年的闷响，砖头砸在墙上的声音，

还有少年浑身是血却死死攥着她手腕的滚烫温度：“别怕！”可如今，这“别怕”的承诺，

成了索命的契约。“沈**。”阴鸷的嗓音，像毒蛇贴着脊背爬上来。

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不知何时已如幽灵般停在路边。车窗降下，

厉沉舟的侧脸在昏黄路灯下，刀削斧凿，冷硬得不近人情。“上车。

”沈晚晚迅速将纸条塞进口袋深处，弯腰钻进后座。动作间，右脸的纱布蹭过冰冷的车门，

尖锐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。车厢里弥漫着冷冽的雪松香，可那香里，

分明又搅和着一股浓郁的玫瑰甜腻——林薇的味道。昨晚这里发生过什么，不言而喻。

“听说你去鉴定了双生镯。”厉沉舟头也没抬，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，

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公事，“赝品配赝品，很公平。”指甲狠狠掐进掌心！

沈晚晚摸出那张器官捐赠协议，“啪”地一声拍在冰冷的真皮座椅上：“厉总真是物尽其用！

连赝品的脏器，也不肯放过？”男人终于抬眼。车窗外流动的霓虹光影掠过他深邃的眼窝，

那双曾让她沉溺的眸子，此刻结着一层厚厚的冰。“林薇需要角膜移植。”他合上平板，

声音没有一丝波澜，“今晚她生日宴，你把字签了。违约金，减半。

”沈晚晚忽然低低地笑起来，肩膀抖动着，笑声里满是荒凉。原来他记得林薇的生日，

却忘了三年前的今天，他牵着自己的手，在满堂宾客面前宣布婚讯，也是在这个日子！

“好啊，”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，从包里抽出那支他送的定制钢笔，“正好，

我也有份‘厚礼’要送她。”半小时后，

帝景酒店顶层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令人眩晕的光彩，香槟塔流光溢彩。

林薇一袭纯白曳地长裙，宛如月光女神，站在舞台中央，腕间那对“天价”双生镯碧色流转，

吸引着所有艳羡的目光。“谢谢阿舟，为我寻回……”她含情脉脉地望向台下主位的厉沉舟，

话未说完，笑容瞬间僵在脸上。宾客哗然！只见沈晚晚踏着一地破碎的玉光走来。

她右脸纱布未除，形容狼狈，手里却拖着一个烧得正旺的铁皮桶！

熊熊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桶里的纸张，炽热的灰烬被热气卷起，像黑色的蝴蝶，

扑簌簌地落在晶莹的香槟杯上。“沈晚晚！”厉沉舟霍然起身，脸色铁青。沈晚晚充耳不闻，

径直走到那三层高的奢华蛋糕前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，将烧得只剩焦黑一角的器官捐赠协议，

“啪”地一下，狠狠拍进雪白的奶油里！“林**生日，我送份大礼。”她声音不大，

却清晰地穿透了瞬间的死寂。她打开随身带来的丝绒盒子，

露出里面静静躺着的半只残破玉镯：“真品双生镯在此，换厉总签一份离婚协议！

”空气仿佛凝固了。林薇失声尖叫，花容失色：“不可能！

阿舟说过真品早就——”“早就碎了？”沈晚晚冷冷截断她的话，

将那断镯的茬口精准地对准林薇腕上那完整的镯子，“二十年前西巷口，

厉总为救我砸碎了一只。要不要试试，看看你这只，能不能和我这半只……严丝合缝？

”厉沉舟瞳孔骤缩，脸上血色尽褪！“咣当！”铁桶轰然倒地，火星四溅。

沈晚晚踩着满地滚烫的余烬，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。身后是林薇歇斯底里的哭喊，

是宾客们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，而她耳中，只剩下十二岁那场倾盆暴雨里，

少年嘶哑又焦急的呼喊：“晚晚——！

”4窟影迷踪刺鼻的乙醚味儿像蛇一样缠绕在鼻息间。沈晚晚睫毛颤了颤，最先感知到的，

是脸颊下粗糙砂砾的摩擦感。右脸那片灼伤处传来**辣的刺痛——有人撕开了她的纱布！

紧接着，一种冰凉的、带着奇异矿物气息的膏体，正被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伤口上。

她猛地睁开眼！对上的，是一双布满岁月沟壑、却异常清亮的眼睛。“别动。

”白发苍苍的老人手持一块光滑的木片，正将一种黑褐色的泥膏在她脸上刮匀，

“鸣沙山的千年矿泥，比城里的洋药膏管用。”沈晚晚挣扎着坐起身。环顾四周，

这是一个开凿在石壁里的洞窟，四壁挂满了色彩斑驳、残缺不全的敦煌绢画。

洞窟唯一的窗口外，一轮巨大的落日正缓缓沉入三危山的怀抱，

将连绵的山峦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。她的背包、手机、那半只残镯，

都整齐地摆放在一张铺着描金佛经的木案上。“我……我怎么会在敦煌？”喉咙干得发疼。

“你在机场晕倒了，票根是飞莫高窟的。”老人指了指墙角一个蒙尘的旧行李箱，

“送你来的那个人说，让你看这个。”箱盖上，用暗红色的、早已干涸的液体，

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凤凰图腾！沈晚晚的心猛地一沉——这是祖母生前教她画的辟邪符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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